國風堂 - 走上這一條獨立的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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兼職補習　撐起書店


國風堂靠的是老闆馮錦源的書緣與學問根基。

黃霑說過，看書局貨色和服務員態度，就隱隱可以看得出一地的文化水平。此言非虛，因為對獨立書店來說，老闆是靈魂之窗，老闆如何，書店也如何。在旺角西洋菜街，由二零零三年開業至今的國風堂，老闆馮錦源，也有着他的書魂。
馮錦源，讀書人。他的書緣，始自曾在九龍一隅的廣華書店。八十年代，旺角幾家書店各擅勝場，其中廣華書店，以有不少罕見文史珍本著稱，見書綑於箱子，積箱成巷，蔚為大觀。馮讀中學時，常在廣華書店打書釘，埋首浩瀚書海，漸漸受到薰陶，更被葉老闆視為接班人，「葉老闆常打趣跟我說，不如你頂手啦，但我還只是個中學生。」
及後離港求學，馮考入台大歷史系，親睹學人風采，如撰寫《西洋現代史》的王曾才，他都有幸上課聽講，打開史識，讀經讀字，注定「識字憂患始」。


開業快十二年的國風堂，特色是寧靜。     


熟客施老師(右)光顧了十年，是小眾語文書的忠實讀者。


二零一一年開始，馮老闆在店內兼職私人補習。

求學於毓老
有次同學仔介紹他，在校外報讀了愛新覺羅‧毓鋆「毓老」的課，令他畢生難忘，「我跟他讀《四書》、《易經》，初時感到很好奇，點解學問咁高的老人，會如此低調。」後來他翻查才得知，毓老是滿清皇族，身為末代皇帝溥儀伴讀，師承清末大家，如王國維、康有為，入台後一直遭國民黨監視，深居簡出，在台六十餘年，開書院收生，授之群經；毓老卒於二零一一年，享年一百零四歲。馮留學那幾年，剛好趕上大師課。
「我讀書時，蔣經國也剛好退了下來，兩岸說要改革。最深刻是，台灣當年的地理課，還在教中華民國時代的省分劃分，老師要求我們背頌一幅過時的交通地圖，若果國民黨用那幅地圖反攻大陸，一定迷路啦！」


二十五種語文書，連藏文、梵文都有得賣。

賣唔去自己睇
學成回港，嘗試一展抱負，當了十七年中史教師，於二零零三年離職，創辦國風堂，走上這一條獨立的路。今天國風堂一半以上門面，售賣小眾文史書，賣不去的送禮自用，割愛如送別故人，臨別依依，把書恭敬交到客人手上。記者去年從國風堂買了一本《經傳釋詞》，尚算大路，老闆也表示惋惜，「那是我早期手入的書，很多同類珍藏，賣完感到好後悔』！」
國風堂新近入不少毓老的書，如《子曰論語》，「雖然只是他弟子寫，但我比對過自己做的筆記，內容差不多一樣！值得買。」放在書櫃頂的《文津閣四庫全書提要彙編》，入貨只因他衝動，「賣唔去，就自己要囉。」入書出書，馮老闆把關尚算得宜，否則甚難撐到今天。


愛新覺羅‧毓鋆是末代皇帝溥儀伴讀，有關他的書，國風堂有售。

不甘賣暢銷書
小眾寧靜，不賣暢銷書，是國風堂的特質，進入店內，你會感受得到，一份異於西洋菜街喧鬧的質感，「賣非暢銷書，我們只能以靜制動，等待書本的知音上來，如不少文史目錄學入門的書，就是要等一位中學生。」

當然，單靠文史書，在香港，已有大出版社、大書店，小店難以生存，所以國風堂的另一半，以售賣語文書為主，如日、韓語，以至滿文、古希伯來文、藏文、梵文的書，都有得賣，近月暢銷之選越南語、印尼語的書，被放到醒目位置，馮說：「現時約售二十五種語言，近來多了印傭在香港，印尼文書比較好賣。」
多年來國風堂聚了好一批熟客，有教師上去買契丹語文書，回家思古之幽情，偶爾會有中學生上去買一本阿拉伯文，回家自學，小眾有小眾的美好。www.isletforum.com 訪問當日，記者取下一本古希臘文原文的荷馬史詩《奧德賽》，問他這一類書，「會賣得出嗎？」答案是，香港人，要學習等待。

捱得過貴租嗎
國風堂現時舖位月租三萬元，相比初年月租數千元便可闖旺東，壓力之大不用言說，但最憂慮的是，用工具書生意補貼文史書的如意算盤，越來越難敲響，「今日有幾多人會上來搵西夏文字？有幾多人會買《中國通史》呀？今日學語言的人，不會買好多書。」所以，二零一一年開始，老闆將部份空間，撥來做私人補習，如今有九個學生，每星期補八到十小時，勉強可以生活。
開業十二年，太太幫手經營，女兒也長大了，打算赴台留學。書緣依舊，人面全非，西洋菜街，只得音樂如故，樓上書店，從來沒有波瀾壯闊的故事，只有淡淡然越發滄桑的心境，「以前見廣華書店老闆，可以輕鬆看書，做過才知道是兩回事，現在人家送一箱書來，你都要自己落樓提貨。」對未來，他堅持，但隱隱覺得，小店離頂不住租金的日子，也不遙遠。

資料來源：蘋果日報（05 April 2015）